六爻知识

太和即是太极,太极图说是一种天人整体之学,一种内圣外王之道,儒学的大传统中全面的把握

朱熹释诚,认为“诚即所谓太极也”,这可能超出了周敦颐的原意。周敦颐只是说诚以乾元为本源,依赖乾道之变化而始成立,故诚并非太极本身,而是太极的一种本质属性。太极属于宇宙论的范畴,诚则是一个心性论的范畴。就诚作为”五常之本,百行之源”而言,其着重点是人极而非太极。在周敦颐的体系中,太极是宇宙的本体,诚是心性的本体,道德的本体。人极本于太极,心性本于天道,虽然分属于两个领域,合而言之,仍然是一个一元论的体系。既然诚是心性和道德的本体,必然有体有用,展现为一个本体论的结构,而落实在心性修养层面,也必然包含本体与方法的内容,周敦颐在《通书》以下几章围绕着这些问题展开了论述。他说:

诚,无为;几,善恶。德,爱曰仁,宜日义,理日礼,通口智,,守曰信。性焉、安焉之谓圣。复焉、执為之谓贤。发微不可见。充周不可穷之谓神。(《诚几德第三》)

寂然不动者,诚也;感而遂通者,神也;动而未形、有无之问者,几也。诚精故明,神应故妙,几微故幽。诚、神、儿,日圣人。(《圣第四》)

动而正,日道。用而和,日德。匪仁,匪义,匪礼,匪智,匪信,悉邪矣。邪动,辱也;甚焉,害也。故君子慎动。(《慎动第五》)

性者,刚柔、善恶,中而已矣。

刚善,为义,为直,为断,为严毅,为千固;恶,为猛,为隘,为强梁。柔善,为慈,为顺,为巽,恶,为懦弱,为无断,为邪佞。

惟中也者,和也,中节也,天下达道也,圣人之事也。故圣人立教,俾人自易其恶,自至其中而止矣。(《师第七》)

无思,本也;思通,用也。几动于彼,诚动于此。无恩而无不通,为圣人。不恩,则不能通微,不睿,则不能无不通。是则无不通,生于通微,通微,生于思。故思者,圣功之本,而吉凶之几也。(《思第九》)

太和即是太极,太极图说是一种天人整体之学,一种内圣外王之道,儒学的大传统中全面的把握

可以看出,周敦颐在这几章所阐发的思想,虽然都是本于《周易》,但却偏重于内在的心性,而没有顾及外在于心性的客观自然之理。这也是理学诠释《周易》的理论特色,表现了理学家的基本思路。《系辞》曾说:“《易》,无恩也,无为也,夜然不动,感而送通天下之故,非天下之至神,其轨能与于此。”周敦颐本此说以明心性之体无思无为,其发而为用,则见几通微,无所不通,神妙万物,充周而不可穷。“几”是《周易》的一个重要的概念,指客观事物外界环境中的阴阳变化的苗头,吉凶祸福的先兆。《系辞》曾说:“夫《易》,圣人之所以极深而研几也。唯深也,故能通天下之志;唯几也,故能成天下之务。”这是认为,极深的目的在于教人深刻地掌握阴阳变化的客观规律,研几的目的在于帮助人们通权达变,去建功立业,成就天下的事务。所谓极深研几,主要是用于外王层面的经世致用,而不是用于内圣层面的心性修养。周敦顾则把对几的理解由外王引向内圣,从心性论的角度水诠释,认为几是心性变化的苗头,善恐之分的先兆。就心性之体而言,无思无为,本然而木发,源于纯粹至善之天道,其本质为善,名之日诚。当其感于物而动,一念初动,动而木形,介于已发木发之间,则有善有恐,名之日儿。所以说,“诚,无为;几,善恶”。诚必发而为几,诚为静,几为动,动而正为善,动而邪为恶,因而善出之分即正邪之分。所谓正邪,是以仁、义、礼、智、信这五种伦理规范作为判断标淮的,符合规范的为正,违反规范的为邪。这五种伦理规范虽是客观外在的,其实源于内在的五常之性。统称为德。德的本质是“用而和”。和就是阴阳刚柔两种性质配合得恰到好处,和谐统一,无过无不及,这也就是中。朱熹认为,周敦顾以和为中与《中庸》不合。因为《中庸》说:“喜怒哀乐之木发,谓之中。发而皆中节,谓之和。“周敦顾则专就已发而言,把中理解为“发而皆中节”的意思。这种理解是本于《周易》的。《周易》认为,刚不必善,柔不必恶,刚若不与柔相配合,则为猛,为隘,为强梁;柔若不与刚相配合,则为懦弱,为无断,为邪佞。只有刚柔并济,协调配合,才能无过无不及,而形成一种中和之美。因而中既是判断善悉正邪的标准,也是道德实践所追求的最高目标。周敦颐认为,圣人与天地合其德,诚无不立,几无不明,德无不备,感而遂通,而自然合乎仁义中正之道,故“诚、神、几,日圣人”。圣人之所以能够如此,关键在于圣人以无思为本,以思通为用,“几动于彼,诚动于此”。因此,人们应该学习圣人的榜样,以,思为圣功之本,在一念初动、善恶未著之际,见几通微,戒惧谨慎,恪守中道,执着保持。这就是学习做圣人的心性修养的下手工夫。

周敦颐接着提出了心性修养三个不同等级的追求目标——“圣希天,贤希圣,士希贤”。(《志学第十》)圣人追求与天同体,以天道之诚为本,做到静虚动直,明通公溥,这是心性修养的最高日标。实际上,圣人独得于天,本全于已,先天的禀赋最完美,不必通过心性修养,率性而行,便能达到这个目标,其所以仍说“圣希天〞,只是强调圣人的道德行为有着宇宙论的本源依据,以天为法。贤人的禀赋不及圣人,必须学知利行,自明而诚,以圣为法,追求达到圣人的境界。至于一般的士人,则必须闲知勉行,“志伊尹之所志,学颜子之所学”,追求达到贤人的境界。虽然圣人、贤人、士人追求的目标不同,所能达到的境界有异,但是共同的主旨都是为了完满地实现自己的道德本性,做一个真正的人。这是一种道德价值的追求,如果把道德价值追求到手,则富贵尊荣,常泰无不足,得到一种很大的快乐。《师友上第二十四》说:“天地间,至尊者道,至贵者德而己矣。至难得者人,人而至难得者,道德有于 身而已矣。”《富费第三十三》说:“君子以道充为贵,身安为富,故常泰无不足。而铁视轩统,尘视金玉,其重无加焉尔。’《颜子第二十三》说:“夫富贵,人所爱也。颜子不爱不求,而乐乎贫者,独何心哉?天地间有至贵至富可爱可求,而异乎彼者,见其大而忘其小焉耳。见其大则心泰,心泰则无不足。无不足则富贵贫贱处之一也。”所谓“心泰”,就是一种宁静闲适、超然物外、怡然处得的精神境界,也就是后来理学家所着意探寻的“孔颜乐处”。这种精神境界是通过道德价值的追求而后达到的,虽然立足于太极,但却“廓之配天地”,而与太极相通,既有浓郁的人文情怀,也有深沉的宇宙意识,与佛道二教的那种蔑弃伦理纲常、脱离名教的修养方法和修养目标有着根本性的不同。

太和即是太极,太极图说是一种天人整体之学,一种内圣外王之道,儒学的大传统中全面的把握

周敦颐按照这条思路,一方面由太极以立人板,以诚作为道德本体,从理论上回答了人在宇宙中的地位以及人之所以为人的本质问题,另一方面又落实于心性修养层面,从实践上回答了”名教中自有乐地”“需者自有名教可乐”的问题,其探索的重点偏于心性内圣之学。虽然如此,周敦颐在《通书》中也论述了许多有关经世外王的问题,不仅只是表达了儒家的道德理想,而且也力求由内圣通向外王,表达了儒家的政治理想和社会理想。比如周敦颐认为,儒家的政治理想是追求〝顺化”。所谓顺化,就是顺应天道以阴阳生成万物的自然和谐的规律,以仁育万物,以义正万民,做到政善民安,大顺大化而不见其迹。儒家的社会理想是追求制礼作乐。“礼,理也;乐,和也。”礼的本质是理顺各种人际关系,使之有系不紊,井然有序。乐的本质是使各种不同身份地位的人相亲相爱,和睦融洽。礼着眼于阴阳之分,有分始能有序。乐着眼于阴阳之合,有合始能上下和亲而不相怨,把社会凝聚成一个整体。儒家的道德理想所追求的“纯心”,是从属于外王事业,实现这种政治理想和社会理想的一种必要的手段。因为“心纯则贤才辅,贤才辅则天下治”。周敦颐依据《周易》的阳阳哲学的原理,把作为整体性的儒家文化价值理想归结为“太和”。《乾卦•家传》说:“乾道变化,各正性命,保合太和,乃利央。首出庶物,万国成宁。”太和即天人整体的最高和谐,既指宇宙自然的和谐,也指社会人际关系的和谐。周敦颐认为,这种太和就是儒家所追求的最高的价值理想。

《乐上第十七》说:“古者圣王制礼法,修教化,三纲正,九畴叙,百姓太和,万物咸若。”这是就社会人际关系的和谐而言的。《乐中第十八》说:“故圣人作乐,以宣畅其和心,达于天地,天地之气,感而太和焉。天地和,则万物顺。”这是就宇宙自然的和谐而言的。周敦颐把太和树立 为儒家的整体性的价值理想,对后来的理学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。张载的《正蒙》以太和开篇,并且认为太和即是太极,这个思想是直接受到周敦颐的启发而后形成的。由此看来,周敦颐的思想尽管有所偏重,仍然是一种天人整体之学,一种内圣外王之道,应该置于儒学的大传统中进行全面的把握,而不能仅仅以道德理想主义或心性内圣之学这些片面的词语来概括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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