系辞传

程颐“体用一源”,天只是以生为道,继此生理者、即是善也

照二程看来,关于“本体”层面上的问题,在当时的理学思潮中并没有得到妥善的解决,滞而不通,拘而兴经,需要做出进一步的探索。比如伊川所说“先天后天皆合于天理者也”,就是直按针对邵雍所提出的批评。邵雍以先天明体,后天人用,由先天到后天,经历了三万二千多年的演化过程。叫作天开于子,地辟于五,人生于寅,如此言体用,则体用殊绝,其所谓的体,也就不是当下呈现之体了。此外,邵雍以先天为心,后天为迹,心即宇宙之心,天地万物之理,迹即理之显而为事者,由于在先天与后天之问横隔了一个演化过程,则心与迹,判然有别,理与事分而为二,而不能使之达于无间。因此,尽管邵雍主观上一直是在追求体用相依,心迹不二,实际上却没有达到这个目标,其所建构的体系,破统甚多,无法自圆其说。

程颐“体用一源”,天只是以生为道,继此生理者、即是善也

伊川认为,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使先天后天皆合于天理,天理有体有用,不仅是“体用相依”,而且是“体用一源”,既为一源,则心之微与迹之显也就达于无间了。至于伊川所说“冲谟无朕,万象森然已具,未应不是先,已应不是后”,“皆是一贯,不可道上面一段事,无形无兆,却待人旋安排引人来,教人途徹”,这既是对邵维的批评,也是对周敦顾的批评。周敦颐与邵维同样,并没有解决本体的一贯性的问题。他以太极为本休,但在太极之先,加上了一个无形无兆的无极,在太极之后,又寒进了一个“无极之真,二五之精,妙合而凝”的演化阶段,然后才由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,教入途辙,立人极焉。伊川认为,就不体而言,未应不是先,已应不足后,如果强分先后,就好像把一根生机盎然的树木拦腰斩为两段,上面一段无形无兆,下面一段是由人所安排的中正仁义的途辙,既是途辙,却只是一个途锁,而不是价值本体了。

关于张载的本体论的思想,理论上也有很大的漏洞。明道所说”若如或者以清康一大为天道,则乃以器言而非道也”,就是直接针对张载所提出的批评。张载与周、邵二人不同,不讲宇宙演化,不分先天后天,直接就太虚无形之气而论本体,彻底消解了周邵之学中所残存的“有生于无”的宇宙生成论的思想,建构了一个比较纯粹的本体论的理论形态。但是明道认为,这种说法也不完善,难以成立,因为清虚一大说的只是形而下之器,而非形而上之道,道体物而不造,不应有方所,以太虚为本体,容易使人产生误解,以为本体有康而无实,有清而无浊,把体用、显微分为两概。以上这些批评,虽出自不同之口,却是代表了二程的共同看法。在当时的理学思潮中,究竟如何使体用归于一源,显微达于无间,尽管周、邵、张三人围绕着这个问题发表了许多真知灼见,但就总体而言,确实设有得到妥善的解决。因此,二程联系理学的主题,适应体用之学的内在的逻辑要求,批判总结了前人的成果,继续从事“本体”层面的探索,着重解决以何为体的问题。

这是当时理学发展的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,如果始终不能把理或天理确立为宇宙本体和价值本体,就根本谈不上有什么理学,至于在“工夫”层面上究竟如何摆置理与心的关系,更是无从谈起了。二程作为北朱五子的殿军,洛学的创建者,在理学史上占有不朽的地位,关键在于他们独具只眼,从历史上沿袭下来的众多的哲学范畴中,特别体贴出了 天理二字的哲学意蕴,解次了周、邵、张三人末能妥善解决的以何为体的问题,从而为理学之所以为理学奠定了一块牢固的理论基石。伊川所说“我之道盖与明道同”,指的就是他们兄弟二人共同致力于对天理二字的体贴,在“本体”层面上的看法完全一致。

二程主要是通过易学研究来体贴天理。《遗书》中”二先生语”说:“易是个甚?易又不只是这一部书,是易之道也。不要将易又是一个事,即事尽天理,,便是易也。””命之日易,便有理。若安排定,则更有甚理?”这是把天理归结为易理,认为易理就是天理。这种易理凝结了中国哲学的根本精神,不是孤悬于世界之上的抽象思辨的逻辑本体,不是殊相中的共相,因而不能用西方哲学的思路来比附,把易理看作是一个洁净空阔的理世界,有真际而无实际,只存有而不活动。照二程看来,《周易》所说“生生之谓易“对易理作了经典性的表述,所谓易理措的就是“生生之理”,简称为“生理”,这是他们的共识,也是他们界定天理的最基本的依据。

程颐“体用一源”,天只是以生为道,继此生理者、即是善也

比如他们指出:“天只是以生为道,继此生理者、即是善也。”“生生之理,自然不息。”实际上,理学思潮的代表人物都是以易学的原理为依据,把宇宙看作是一个生生不已大化流行的整体,十分重视自然的生意。比如周敦颐“观天地生物气象”。邵维认为,“天地之心者,生万物之本也。“这也是中国哲学中的一个传统的看法,自先秦以来,历代的哲学家普遍特有这种以生意为特征的宇宙观。比如老子说:“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厅物。”孔子说:“天何言哉,四时行焉,百物生焉。”这种宇宙观从不离开生成去讲本体,也不离开本体专讲生成,往往划不清生成论与本体论在哲学理论上的界限,把二者混为一谈。因而在中国哲学中,生成论与本体论的思想也往往是彼此蕴含,难舍难分的。比如老子所说的“道”,既是生成的本源,也是宇宙的本体,孔子所说的“天”,既是宇宙的本体,也是生成的本源。

《周易》综合总结了儒道防家的思想,提出了“天地之大德日生”的命题,把生成看作是天地的木质属性,此屆性内在地蕴含于天地之中,称为“藏诸用”,其功用显发化生万物,则是“显诸仁”。从哲学的的度来看,《周易》的这个思想,是把本体与生成的关系说成为体与用的关系。生成必以天地为体,天地必发为生成之用。宋代理学继承了《周易》的这个思想,从事多方面的探索,力图把生成作为一种本质属性纳人本体论的结构中来。比如邵雍在《观物外篇》中指出:“显诸仁者,天地生物之功,则人可得而见也。所以造万物则人不得而见,是藏诸用也。”“或问显诸仁,藏诸用。日:若日月之照临,四时之成岁,是显仁也。其度数之然,而不知其所以然,是藏用也。“张载在《太和篇》中指出:“太和所谓道,中涵浮沈、升降、动静、相感之性,是生纲组、相荡、胜负、屈伸之始。”〝中涵“者言其体,是生“者言其用,合而言之,太和道体就是一个体用结构,即存有即活动,是过程与实在的统一。二程的理学既然是依据《周易》的思想发展而来,就不可能背离这个大的传统,其所谓的天理也就必然体现了中国哲学的总体精神,而不能说成是从个别中抽象出来的一般,殊相中的共相,或者排斥了自然的生意,只存有而不活动的思辨之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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