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想对人作出正确的观鉴，还必须对不同地域与不同性格的关系，作一番深入的考察

当今中国，西学输入，一再变革，社会生活与风习与古代大不相同，观鉴者必须小心，不要全然以旧道德作为观鉴人的根据。与此同时，中国幅员辽阔，一方水土一方人，要想对人作出正确的观鉴，还必须对不同地域与不同性格的关系，作一番深入的考察。

[原文]

司马徽云:“识时务者在俊杰。”时之为义大矣哉!三代复①矣然其所尚，各以时损益。夏尚敬，殷尚忠，周尚文，汉家杂以霸王之道②，魏二祖求污辱、奖跅弛③，晋美清谈，唐重文学。其所崇奖，皆足变德易俗，蒸成风气，观人者宜先有所辨也。

方今中国，值瀛海棣通之后，西方物质文明澎湃输进，而欧人生活与华人不同，礼教习俗，在在亦见变革。故衡鉴人物而用闭关时代之眼光以应之，多见其窒戾难通也。此种变化之最著者，一为人伦二为物质。人伦则君权毁堕，宗法制度早失维系。故与父别居者，不为不孝;怀婚姻者，不为不义;再适④人者，不为不贞。此其大变也。物质主为金钱，欧美人所膜拜顶礼，中国人遂渐知重利。故商侩之行不为贱，垄断之事不可非，青吝之举不宜鄙，此亦其变也。观人于此慎毋全以旧道德为据可也。

[注释]

①三代:夏商，周三个朝代。复:远。

②霸王之道:霸道与王道。霸道指国君凭借武力、刑罚、权势等进行统治，王道指儒家所谓以仁义治天下。

③驰:放纵，不循规矩

④适:出嫁。

[今译]

司马徽说:“能认清时代形势、了解社会要务的，在杰出人物当中。”时代的意义太大了!夏、商、周三代已经过去了，但三代所崇尚的东西却各自因时势的不同而有所增减。夏代崇尚恭敬，商代崇尚忠诚，周代崇尚文明，汉代杂用霸道和王道，魏代曹操、曹植二位帝王征召名声不好、放荡不羁的人才，晋代崇尚清谈，唐代重视文学。他们所崇尚和奖励的东西，都足以改变道德，移风易俗，形成风气，观人者应当在事先有所辨别。

当今的中国，正值海路场通之后，西方的物质文明汹涌地输入而欧洲人的生活与中国人不同，礼教和习俗处处也都出现变革。所以用闭关锁国时代的眼光来衡量和鉴别人物，多有阻塞难通之处。这种变化中最显著的，一是人伦，二是物质。在人伦方面，君权已经废除，宗法制度早已失去维系。所以告别父母另外居住的，不算不孝顺;盼望结婚的，不算不合理;再次嫁人的，不算不贞节。这是一种大变化在物质方面，主要是金钱，这是欧美人所顶礼膜拜的，中国人因而逐渐知道重视实利。所以经纪人的行为不算低贱，垄断的事无可非议吝音的做法不应鄙薄，这也是一种受化。观人者在此两方面需要小心不要全然以旧的道德为根据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