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卜与筮有着相似的占断之辞,筮法与龟卜发展的趋势

卜与筮有着相似的占断之辞。

甲骨卜辞大体上可以分成四部分:时间、所占问之事、占断之辞(也就是对所占问之事的吉凶所下的判断)、是否应验。《周易》一书作为通行的卜筮工具书,删除其中具有特殊意义的时间与是否应验之记录,对所占问之事以一种抽象的变形保存下来,因此,这三部分与甲骨卜辞具有不可比性,略去不记,我们仅对比一下二者的占断之辞就可以发现,二者在用辞上是极其相似的。仅以二者常用的占辞列举如下:

这种占断之辞的类似不会是偶然产生的,只能说明筮法在其发展、成熟过程中,深深地受到在它之前成熟起来的甲骨卜辞的影响。

卜与筮对于占卜工具的处理方式是一致的。《周礼·春官·龟人》中记载:“凡取龟用秋时,攻龟用春时”,同书《筮人》记载:“上春相筮”,贾公彦疏:

上春,谓建寅之月,岁之始,除旧布新,故更选择其著,易去其旧者。据此,则著岁易也。兼云龟者,《龟人》云“攻龟用春时”,明亦以新易故。故知龟亦岁易也。

说明不论是卜所用的龟还中筮所用的蓍,都是一年一换,而且更换的时间定于春季,取其“除旧布新”之意。

此外,古人对于龟与蓍的神化也是相同的。

《论衡·卜筮篇》:

子路问孔子曰:“猪肩羊膊,可以得兆,雚苇藁笔,可以得数,何必以龟蓍?”孔子曰:“不然!盖取其名也。夫蓍之为言者也,龟之为言旧也,明狐疑之事,当问者旧也。”

《曲礼》疏引刘向说:

著之言耆,龟之言久,龟千岁而灵,著百年而神,以其长久,故能辨吉凶。

《说文解字》:

蓍,蒿属,生千岁三百茎,易以为数。

《史记·龟策列传》太史公曰:

余至江南,观其行事,问其长老,云:龟千岁乃游莲叶之上;蓍百茎共一根,又其所生,兽无虎狼,草无毒螫。

最后,卜书与筮书有着相似的语言风格。

古代的卜书如“三兆”之类皆已失传,今天我们无法从其全书的整体上去加以分析、研究。但是,在沈括《梦溪笔谈·象数》中保留的一段记载,使我们还可以看出其语言风格。

《梦溪笔谈·象数一》:

古之卜者,皆有繇辞。《周礼》:“三兆,其颂皆千有二百。”如“凤凰于飞,和鸣锵锵”;“间于两社,为公室辅”;“专之渝,攘公之输。一薰一莸,十年尚犹有臭”;“如鱼窥尾,衡流而方羊,裔焉,大国灭之,将亡,阖门塞窦,乃自后瑜”;“大横庚庚,予为天王,夏启以光”之类是也。今此书亡矣。

卜与筮有着相似的占断之辞,筮法与龟卜发展的趋势

筮书今天传世的有《周易》,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个研究的依据。试将上述的几节卜辞分条摘录,与《周易》的部分卦爻辞相对比,就不难看出二者之间的相似之处。

而且,最值得我们注意的是,在先秦时期,人们对《周易》一书中的卦爻辞与卜书中每种兆下面的兆辞都称之为“繇”。

关于对《周易》一书的卦爻辞称繇我们可以找到如下的例证:

《国语·晋语》:

公子亲筮之,曰:“尚得晋国!”得贞《屯》悔《豫》,皆八也。司空季子曰:“吉,是在《周易》皆利建侯。”《屯》……

其繇曰:“元亨利贞,勿用有攸往,利建侯。”《豫》……其繇曰:“利建侯行师。”

《左传》襄公二十五年:

武子篮之,遇困之大过。……其繇曰:“国于石,据于蒺藜,入于其宫,不见其妻,凶。”

《左传》昭公七年:

孔成子以《周易》筮之,……遇《屯》之《比》……其繇曰:“利建侯。”

以上资料中出现的引文,分别见于《周易》屯卦卦辞与初九爻辞、豫卦卦辞、困六三爻辞。

卜书中兆辞称繇,我们可以在《左传》一书中找到证据。

僖公四年:

初,晋献公欲以骊姬为夫人,卜之,不吉筮之吉,筮之,吉。……且其繇曰:“专之渝,攘公之输。一薰一莸,十年尚犹有臭。”

襄公十年:

故郑皇耳帅师侵卫,楚令也。孙文子卜追之,献兆于定姜。姜氏问繇。

由此可见,在早期,人们对于卜书与筮书中的条目的称谓都是一样的,而卜书的产生早于筮书,说明筮书在某些专有名词的用法上也是沿袭卜书的。

筮法与卜法的种种相似并不是为模仿面模仿,而是有着深刻的时代背景。由于在筮法成熟以前,卜法已经成熟并在社会上广泛地应用,所以筮法在形成过程中就一直受传统势力的排斥。《左传》僖公四年晋献公欲以骊姬为夫人,先卜不吉,后筮吉,一吉一不吉,在以哪一个为准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。晋献公心中欲以骊姬为夫人,所以决定“从筮”,但是受到坚持传统观念的卜人的反对,其理由是“筮短龟长,不如从长”。《周礼·春官·筮人》:“凡国之大事,先筮面后卜。”贾公彦疏:“当用卜者,先筮之,即事渐也者,筮轻龟重,贱者先即事。”明确指出筮是“贱者”,对采用筮法加以排斥。

卜与筮有着相似的占断之辞,筮法与龟卜发展的趋势

在这种情况下,筮法要想有所发展,得到社会上的普遍认可,就不得不与传统势力相调和。其对龟卜方式的模仿是出于取得认同心理的需要。由此可以想见,筮法在其最初的发展过程中经历了多么大的艰难,才得以与龟卜并列,成为官方认可的占算方式之一。即使在其取得正式地位以后,其重要性始终不能与龟卜相抗衡,不得不屈居于第二位,作为龟卜的补充形式而存在。

尽管在发展过程中受到龟卜的排斥,但是,筮法中用数的特点使其在占算过程中得以加入人的主观能动性。与龟卜相比,具有更多的灵活性。筮法用数使其可以与哲学意义相兼容,这更是龟卜所无法比拟的优越性。因此,在其发展中逐渐取代龟卜就成为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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